乐色集中营

双手合十

【海菲】The Tale of Drunk Authors


本文以历史事件为基础框架,在人物的互动方面进行二次创作,故事均为虚构,即:全是我瞎掰的。如有雷同,请来精神病医院拜访我~


或许你的烈性酒渗透给我,用这个玻璃胶囊,变得呆滞,死气沉沉。——《七月的虞美人》


       壁炉里有些昏暗的火星随着气氛渐渐明亮了起来。在报社四十多年的工作经历使我结识了许多有趣的人,现在的我被他们视作为尊敬的长辈,而他们正在我家的会客厅里惬意地聊着天。我放下手中的空酒瓶儿,他们说我有些醉了,而我可不这么觉得。酒气使温度升高了,使我想起了一个朋友。

“我今天就要讲个故事,来自上个世纪的两位文学巨星的故事——唉,你们可别暗暗发笑啦,相信我所说的,要么将它当成不着边际的酒话来看吧!”


      菲茨杰拉德有他最炽热的感情,与泽尔达不同,他选择将它投入在永无休止的酗酒中。一切发生在一个酒量差劲的酒鬼身上,就是滑稽的悲剧,并且没有人同情。譬如他总是向诸如苦艾的烈酒缴械,投归于他沉痛的写作中。他的酒醉没有限定的时长,也从不按时发作。他很少借此袒露心腹,而异常的燥怒,他不是平日里温柔亲切的斯科特,他只是一个醉汉,一个可怜的,昏了头的,却谈不上可爱的醉汉。但他永远不会为自己辩解,他不是酒鬼,不是醉汉,他是个作家。这当然也应征了菲茨杰拉德是个明白人,他明白他不能拥有狂欢作乐的姿态,他是属于这些奢华享乐的消耗品,他以为金钱能够替代他的欢愉。他是梦想家,但同时他是聪明的,当他认清了,也认命了,也从此坦白自己落魄的境遇,也更加痛苦。后来,他极少时间是清醒的,尽管他没有醉。他在清醒的时候会与亲爱之人闲聊,这是他最可爱的时候。其余的,那是他忍受够了,是他最可怕的时候,极少有人见过。即便这样,也只有他所爱之人才知道,他发疯的时候是安静的,可怜的,但也是最清醒的,菲茨杰拉德不可能总是醉着。

       梦想家还没开始做梦,梦就自己叩上门来了。菲茨杰拉德与他相遇,是在丁戈饭店的酒吧,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了。有多久呢?至少,那时的菲茨杰拉德清醒,和蔼,他温柔的金色头发还被梳理得一丝不苟,像日光下塞纳河泛出的金色光芒一样美丽。这样的菲茨杰拉德,他的梦里是一位黑发,身材高大的年轻作家。他年轻,精力旺盛,骄傲。是,这是正确的骄傲,而不是醉鬼般的狂妄自大。于是,菲茨杰拉德兴奋,并且喋喋不休。他不会在意对面坐着的人是否有着不如他的名气,那是他的偶像,他的海明威。当然,没有谁一厢情愿。海明威愿同他结识,甚至是不怕后悔地,迫切渴盼着。他的海明威呢。幸运的,年轻的海明威,一个暂时的得意之人,一个聪明的家伙。他也有他的情感,冷淡或热烈,他从不表现出来。他胸腔中的激情将他描绘得或是慷慨,或是狭隘,他不会在意。他是评论家,批评家,批判家,他的标准严苛,也古怪。他的快感来自于战场上残酷的游戏,或来自于鞭挞他所爱之人的骄傲。于是这样,当一切平常而有序地进行着,没有什么再会改变,尽管他仍然没有意识到他为他带来的痛苦,菲茨杰拉德酗酒成性。总之——这不是他的过错,这和他毫无干系,虽然没有人能够为他正言。

      于是,一开始,海明威心目中的菲茨就是一个唱诗班的孩童。事实上,这与他明明是个成年男子相矛盾。可海明威觉得他可爱极了,尽管他是作为海明威的长辈。但海明威骄傲,野心勃勃,让这些没有依据的教条见鬼去吧,海明威不会在意这些。就凭这点,海明威爱上他了。这并不是说海明威陷入了情网,他不可能的,这只意味着接下来这一个一次次反反复复的故事的开始。

      他们认识没多久,就已经习惯于自然频繁地出入左岸各大小酒厅了——这也不是说他们对酒有着某种热衷。第一次,在丁戈饭店的酒吧,他们相识的地方,菲茨难得的一次喝酒,也不出意料地喝醉了。这一切都是海明威没想过的,进展太快,难免会有差错。第一次,菲茨打了一个巨大的酒嗝,然后吻了海明威。海明威愣了一刻,他没想过会是这样。他的脑子飞速旋转着寻求一个应急方案——理性属于理性,感性属于感性,他不会将它们割分开来。菲茨醉得厉害,他不可能再叫醒他,再唤来他的理智。他被可恶的酒精恶魔推入了狄俄尼索斯的怀里,被迫送入沉睡。海明威没有多想,他扼住他的手腕试图先让自己冷静下来——很显然这次他失败了,他看起来好像是有些愤怒和无奈,他拽起菲茨的手,一路跌跌撞撞把他拖到了酒吧后巷。

      “海姆。”

      这唤起了理智尚存的海明威——至少比起醉得不省人事的菲茨,他是的。他奉承着“酒精总是碍人好事”的真理,尽管下一秒这个真理就要被推翻——您知道的,他没有一句讲的是真话。海明威灌了菲茨一头的水,再强迫他喝下了另外半杯。但菲茨的酒量太差了,这点远不够。

      这特别危险。

      海明威打了菲茨一巴掌,欧内斯特•海明威打了斯科特•菲茨杰拉德一巴掌。这算是把菲茨的半个人都拉回来了,一刻间,他边尝试迅速恢复记忆边艰难地组织语言准备破口大骂。但是一个动作阻止了这些——海明威吻了他。

     他的吻很形式化,像是对于刚才那一吻忠诚的答谢,却又没那么冷淡,相比更招摇了些。如果这其中有某些难以猜度的情愫在内,我更愿意将它比作一个军人对祖国的爱——它一时让人疯狂得像个热恋中的傻姑娘,一时让人冷静得像个虔诚祷告的信徒。您就叫它是敬爱——这似乎太过疏远了,不是这样的,海明威没有哪一点是可信的,甚至他的吻他的爱。毫无疑问,这些确实都是难以得到的宝物,要知道,巴黎的那些性感女士们若是看到了这一幕,肯定都要气急败坏啦。亲吻有奇效——菲茨醒了,同时,他也回敬了可怜的海明威结实的一拳。

      天黑得彻底,他们也彻彻底底地不知道如何做告别。一个吻不能代表什么,他们是永远不会被认可的。深夜,他们各自回了住处。


问题是你清醒的时候,你不想见任何人,而在你醉醺醺的时候,又没有人想见你。——《夜色温柔》


       黑夜下的巴黎,暗中跃动着璀璨的星河;雨夜中的巴黎,她冰凉的脊背被轻抚,逐渐温暖。爵士乐奏唱,拉动着不需睡眠的人群涌入舞池。酒量好的绅士佯装喝醉,骗取女孩们的同情;酒量差的醉鬼高呼着“再来一杯!”,不顾形象地伏在酒桌上,任由人们取笑。第二次,最后一次。彻夜,酒精是永恒的主角。说来奇怪,这玩意儿总是能够轻易地占据人类的大脑——就像某些可恶的情愫,怎么也摆脱不了,哪怕是依靠喝酒。

      菲茨被迫戒酒。他的生活越来越拮据,导致他再也消耗不起这些可怕的东西。整晚,他只能痛苦地看着狂欢的人们。而海明威看起来心情很差,不知道的人可能以为他还不能从上一段破碎的婚姻中走出来——事实上他要冷酷得多,他不是个用情很深的人,这根本不是他痛苦的原因。海明威独自坐在酒吧的角落,原是空荡的桌子已经堆了很多空瓶子。很难得——他喝醉了。

      “菲茨…”

  奇怪,这不应该是个角色调换的游戏。作为一个惹人喜欢的交际草,菲茨免不了多转几圈,也没法不看到醉了的海明威。

  

  “好,这回是你了。”菲茨的报复心的确是没有那么强,却对第一次的那件事耿耿于怀。他举起海明威酒桌上尚未倾空的酒瓶子,尽将里边的酒水淋在了海明威的头上。好在海明威的意识仍然没有很清醒——如若他没有那么醉,恐怕我们要见到的就是一场斗殴了。菲茨将酒瓶子仍在地上,让它一直滚动到角落里——他可没有闲工夫关注这些,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海明威,尽管海明威并不理会他——他只是醉醺醺地,缅怀他那半瓶逝去的白兰地。天——如果菲茨杰拉德的原意是想让海明威清醒下来,那恐怕现在适得其反了,这已经不是了平日里那个海明威——理智,自律,冷酷,此时的海明威,所有可用于形容一个邋遢的醉鬼的贬义词全都可以在他的身上落脚,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整个酒吧的人都不愿意靠近这儿了。菲茨可能没想过这些——他实在是过于孩子气了些,以至于他现在仍对这幅场景表示满意,总之,至少。

  

  他们沉默了很久,菲茨很想在这尴尬的时间里说些什么,但最后还是海明威先开口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以为你赢了吗?去死吧,斤斤计较的娘炮。你知道我为什么再也不联系你了吗?因为——哦,因为你不信圣母玛利亚!你知道现在我有多瞧不起你吗?你真是个蠢货,如果所有男人都跟你一个样子,这世界玩完了。”这些话从醉了的海明威口中说出来完全没有愤怒的意思,他的声音缓慢而柔软,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的画面,甚至会被当作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。白兰地蒸发干净了,接下来该是他们考虑如何处理这一摊子难以置信的事儿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清醒点儿了?很好,作为久别重逢的礼物,我很庆幸你没有打我。”菲茨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挑衅意味,于是他弥补道,“别在意。我只是想说,你需要休息。你知道你刚才喝醉的样子有多一塌糊涂吗,我从没看到你这副样子过。我们回到你的住处去吧,趁这里人还没有拥挤起来——你没搬家吧?”

      “我早就换了地方住了。我需要你,在我们关系崩塌的最后一刻到现在,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。我一直以为是那个他妈的该死的吻引起的,可我现在看见了你,我才明白这和那个吻无关,所以事儿的源头都是你。”海明威叫服务生又开了几瓶酒,“我的记忆对我来说简直是个恶霸,强大到我自出生起就明白我不可能战胜它。你知道吗?我的住处就是为了逃避你的阴影而换的。我现在又看见你了,你别再走了,是我的错,我全道歉。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?”

       海明威说完就倒在了桌子上。菲茨呆住了,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。他在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作家旁边待了会儿,然后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。他等这些话等得太久了,自从第一个吻开始。很幸运,这里不少人还是知道海明威的住处的。于是,他安排了车辆,把他送了回去。



      “海明威先生,您可以再说一些别的吗?特别是关于您的朋友菲…”

      “你是今天第六个向我问起关于他的事儿的记者,但是,这没什么好说的。祝你学业进步,小男子汉。”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十几年之后,托同在报社工作的父母的福,我加入了预备记者的团队里,那时我才十四岁。很荣幸,我能够采访到海明威先生,但当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这次采访的影响。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,一天,我收到了海明威先生的来信。信里的内容很简单,他愿意带我去他巴黎的住处看看,并希望我准备一下进一步的采访。这让当时的我激动得整夜睡不着。


      “故事结束了。小男子汉,我很高兴能和你再次见面分享这个故事。”

      “海明威先生,故事这就结束了吗?”

      “没错,孩子。不过有一点儿我不太确定——那天晚上我喝得实在是太醉了,我甚至连现在都不明白那晚上我是否真的看见了他。有一点更可以说明我的怀疑的是,两天后我在报纸上得到了他的消息,他去世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很抱歉,先生…”

      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  他说完,笑了。这间巴黎左岸的老房子很旧了,但它壁炉里火花跳动得依旧如两个伟大的灵魂一般热烈,让我怀疑它是否永不熄灭。

      之后的一段日子是我最不愿提起的。从法国回来之后,父母像见了鬼似的不让我去报社了。但纸包不住火,最终我还是知道了——海明威先生就在我离开巴黎后的几个星期里自杀了,用一杆子猎枪。知道实情的当晚我趴在母亲的怀里哭了很久,而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心思活络,没多久这事儿便不再困扰着我了。

       但我从没有忘记它。



      “故事结束了。”

      我听见喝彩声,他们的的确确是把这个故事当作玩笑了。椅子一摇一晃,壁炉散发出的温度和瓶子里的酒气让我暖和得要命,仿佛是多年前的那一幕重现了。

       而我还看见我多年前的那位朋友也坐在这里听我讲故事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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